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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历史瞬间】李有海回忆录(一)
发布日期:2024/2/2 发布人:管理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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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有海回忆录(一)

李有海

 

第一章祖父

 

我的祖籍在山东省阳谷县范海镇和阿城镇中间一个叫李巴熬的地方,称后熬盐场,即现在的李炉村,位于黄河北岸,地处沙丘,十年九旱。

范海镇是个古老的村庄,座落在济南府通往阳谷县公路的北侧,是阳谷县和东阿县的交界处,如今已是繁华的小镇了。从范海镇往东5公里便是古代春秋时期鲁国的都城遗址,古老城墙依稀可见,往南9公里即是《水浒传》中记载的武松打虎的景阳冈。《水浒传》中孙二娘开店的地方就在小镇的正中央。那里从古到今都是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家园。尽管十年九旱,但谁也不愿意离开,养育几代人的这方水土,尤其我的祖辈更是矢志不移厮守着。

大约在清康熙三十一年(1692)左右,阳谷县遭到百年一遇的大旱兼有蝗灾,飞蝗铺天盖地,只听刷刷作响,刹时庄稼被蝗虫食之一空。麦、草不分,遍地尽是根茬,农田绝收,棵杆皆无,人们把树皮都吃光了,饿死不少人。乡亲们只好又一次大逃荒。我的祖父因灾荒卖掉了老祖宗留下的4间草屋和坛坛罐罐,含泪离开这个“根”,离开养育自己的这方水土。

我爷爷的爷爷,我的祖太爷带领全家老小8口人,于当年“中秋节”后从阳谷县城出发奔向关东。在行走路上加入了乞讨“大军”。身上仅有的几吊钱不到十分必须的时候又怎能舍得把它花掉呢?于是边走路边讨要。从阳谷县到天津市本来是一个月的路程,却走了近两个月,走到天津已是初冬季节了。听祖父讲有两位老人和一个幼儿因病饿死在逃荒的路上。他们的亲人把死者瘗在荒郊的沙丘上,含着眼泪继续上路,简直不堪回首。到了天津之后难友们分开了,到处找活干,有点特长的如木匠、铁匠、石匠、瓦匠等都找到了干活或吃饭的地方。

我的祖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只会种田不会做工,他们又在天津蹲了一段票房子,一边找活干,一边讨饭吃,最后连个白干活供饭吃的地方也没有找到,无奈只好顶着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寒冷奔向东北塞外古城锦州。

我太爷用木头制做了一个单轮双斗手推车,一边坐着祖太奶奶,一边装着破旧衣物,到锦州已是冬至节气了。东北的寒冬数九,天寒地冻,对于久居黄河岸边的人来说如同到了南极,手脚冻得像猫咬似的疼痛。他们再也走不动了。于是在锦州城郊的杨杖子用秫秸搭了个窝棚,里边铺了厚厚一层乱草住下了。我太爷到葫芦岛码头去干“号子”活,抬木头,拉扦子,太奶从上线人手中揽来纺线活,总算渡过了难熬的寒冷,迎来了温暖的春天。

“春节”过后一家人继续上路往东走,那便是真正的辽西走廊了,一马平川,有湿地,有芦苇,也有盐滩,一望无际看不到边。沿着小凌河,跨过大凌河就没有正经道眼了,只能瞟着太阳辨别方向一直往东走,又走6天到了刘三厂(今辽宁省盘山县东郭镇)总算走到了尽头,再往前走就是常年积水深达膝盖的芦苇荡了。在山东逃荒来这里老乡的帮助下太爷一家在刘三厂住下了。太爷给刘姓做工熬盐,太奶在家纺线、织布,爷爷拾柴禾供灶坑,还开了点荒地种点大豆、高粱。太爷为了在熬盐场多挣些工钱,开荒种地的活都要在日出之前日落之后,起大早贪大黑和顶着月亮去干。太奶白天除了做饭之外,整天坐在织布机上,脚踏机板,手握木梭,格哒格哒的使劲织布,夜晚还要在月亮底下,苏油灯傍摇着纺车纺线。就这样白天围着太阳转,晚上顶着月亮干,一年也只能是糊口度日,维持活命。

祖籍阳谷县十年九旱,第二故乡盘山县十年九涝。大约在清嘉庆十五年(1810)辽西地区发大水,大凌河水出槽,盘锦地区一片汪洋。位于盘锦地界的刘三厂被洪水漫过,房屋倒塌过半,盐场和庄稼均无收获。囤积居奇的财主和粮行奸商们趁火打劫,抬高粮价,春借一斗秋还三斗。别说穷人就是有点积蓄的遇到这样的荒年也是同样受到饥饿的威胁,苦干苦攒几年才能缓过元气。而穷人则是被这种高利贷压得一辈子翻不过身来,需要下一代甚至几代人以身顶债还贷。灾后的一年是穷人的鬼年,青黄不接的季节,是饥荒致死人命的大劫日。我家是四世同堂十几口人的穷人家。抬一点粮食要给下地干活的男人们吃,老人、妇女和小孩主要吃野菜。东北是个好地方,盐碱地里生长着大量的苣卖菜,这种野菜一化冻就钻出来。人们把它采回烀了,再象滚元宵一样,一层野菜一层高粮面子,轱辘成菜团子,上锅蒸熟吃。因为长时间吃野菜许多人得了浮肿,全屯病饿死亡十多口人,我祖太爷就是那年饿死在刘三厂的。

后来经过我爷一辈人的几年奋斗拼搏在刘三厂盖起了几间土坯房子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奋斗两辈子,生活总算有了点转机。

我祖太爷和他的上一辈人,还有他的下一辈人,大约有三十多位老人逝于刘三厂这个第二故乡。我们李氏家族在这里建了一座很大的墓地,人称芦苇荡中第一大墓。在这里作古的老一辈人从此成为我们李氏家族的老祖宗。祖坟早已大自然化,芦苇荡也变成大苇塘了。李氏家族的墓地已超越百年,成为世纪有情无价的古墓了。

大约在清乾隆二十七年(1762),因刘三厂无地可垦,刘姓家族以先居为大,歧视外姓,我们李氏家族因故西迁8里找到一片沃土,同山东先行逃荒到这里的李姓家族一起搭起窝棚开荒占草,垦殖土地。这个地方形成村落后叫李丰村。这里如海的荒地看不到边,如江的黑土挖不到底,种大豆、谷子、高粮不施肥也能长出好庄稼。我们这个农民世家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。此时,已经由逃荒时的8口之家,繁衍到了28口人。

来到李丰屯之后,大爷、二爷、我爷爷分成3支各立门户。扒掉窝棚在李丰屯西各自盖了土坯平房。我大爷有两个儿子,二爷有1个儿子,我爷爷生育41女。叔伯弟兄7个,成为李丰屯大户人家之一。

我祖父一支亲哥4个,在大院房子前面用泥草杈一道大墙。外边是大园子,里边是大院,全屯老人无不羡慕。都说:“李丰的风水都让西地大院给占去了”。后来还真就应了这句话,自从搬进西地大院我们李家是天增岁月人增寿,年年添人进口,购置土地。而有些大户人家则江河日下,开始变卖土地。我们西地大院的小日子,年年往上窜,自给有余的生活红红火火。不久哥4个分家,爷爷和奶奶跟小儿子也就是同我父亲居住,还多分得8亩地。从此都另立门户,各奔前程。两位大爷到边外磨盘山(后为磐石县)谋求更大发展。

 

第二章 父亲

 

我父亲名叫李长茂,又号李老如、李如松。于清光绪十三年(1907),出生于辽宁省锦县李丰村。1915年(民国四年)18岁同伯父李长隆、李长喜、李长满分居,同祖父母居住。祖辈分家约定抚养二位老人,因此,多分了8亩地(棺材本钱)。我家分得一垧多,另外还有两间半房子及猪圈、牲畜圈各一个。父亲20岁时,经媒妁之言,祖父母做主与才氏定下亲事。为了尽早了结老儿子娶妻成家的心事,祖父母费尽心思积极准备结婚彩礼等。然而才氏(我第一位母亲),未婚早亡。按照当地传统风俗即活是李家人,死是李家鬼,由李家出钱买棺椁成殓,埋在多分的8亩地的南头(北沟沿,今盘锦河北岸)。祖父母因受此打击,加之年迈多病,不久相继离世。我家连续办丧事“发送”老少3人,卖了8亩地还没够,因此负债累累,使生活陷人极度困难。一个四口之家,一下子散了花,失去了昔日欢乐,留下了度日如年的忧愁。

父亲是位硬汉子,并没有被突然降临的人祸击垮。他面对困难人生奋斗5年,他决心原来有多少地还要有多少地,还一锹一镐的又开发了一垧沃土良田。28岁娶詹屯李氏为妻(我的生母),大李氏7岁。李氏是位小脚大女人,也就是如今的大龄女,明事理,懂人心,纺线织布,做家务更是一把好手。父亲有了这个帮手更是如虎添翼,父亲白天下地劳动,晚上贪黑做豆腐倒渣子,养老母猪下崽,喂壳郎育肥,农副业收人可观。两三年用卖余粮余钱购置一两垧地,小土球越滚越大,越滚越多。随之添车买马,生产资料自给,成本下降收益提高。母亲把庭院副业经营的也是有序发展,鸡鸭鹅狗成群,哏嘎叫声报春。这种农家乐趣驱散了昔日乌云,焕然当时的满院春色。

父亲是个急性子,说话办事、干活吃饭都要求快节奏。下地干活回来进屋就得上桌吃饭把嘴堵上,否则就叨咕个没完。母亲是个慢性子,说话办事总是三思而后行,尽管如何努力去做也总是跟不上父亲的脚步,因此,经常因父亲的唠叨伤其自尊而流泪。一哭就是一两个小时,但她(他)俩人有个共同特点,那就是叨咕和流泪不耽误干活,不影响感情。父亲37岁时,1934年(伪康德元年)生育了我,我的降生给家庭带来了欢乐,看到了希望!此时,我的三位伯父都有孙子了,他才抱到儿子就别说有多么高兴了!我的出生给两位老人增添了无穷力量,干活更有劲头,生活更有奔头。父亲下地劳动两头不见太阳,晚上顶着月亮起猪圈,垫畜圈攒粪积肥。母亲在月亮底下纺线,闷头日子不断鼓起大包,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

(未完待续)


文章转载自磐石市政协文史资料第二十六辑《磨盘山往事》(第94-127页)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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