磐石县城往东二百多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盛产黄金的地方——夹皮沟。日伪时期,那里只有几十户人家,全屯人都靠淘金为生。在屯东头住着一户人家,主人的名字叫赵长金。赵长金一家四口,虽然每天淘金不多,但也能养家糊口,维持生活。常言道:穷在闹市无人问,富在深山有远亲。赵长金淘金的事,不久就被他的姑舅姐姐知道了,她托人捎了个信给赵长金,不久带着儿子福儿从山东赶来。福儿十六岁,虽然还是孩子,但长得跟大人似的,黑黑的脸带着光泽,两道粗粗的眉毛,一对虎虎有神的眼睛带着灵气,大大的嘴,厚厚的唇,生就一份福相,让人看着憨厚,瞅着喜欢。大大的骨架,身体很结实,别人说福儿外憨内灵。且说福儿到了舅舅家休息了两天,简单地问了些山里淘金的规矩,第三天就跟着舅舅拿了把铁锹,做了个金筛子去淘金,由于刚来,头些天干得很起劲,淘的金很多,舅舅、舅妈都很高兴。可是时间一长,觉得淘金是个辛苦活,整天和沙子打交道,蚊子咬,瞎蜢叮,一来二去福儿就不愿意干了,干了一天筛不出多少毛金。由于筛金少,舅妈整天唠唠叨叨,天长日久,福儿也有想法,赵长金虽不说啥,由于不是亲外甥,感情也有了变化。福儿在舅舅家整天得不到好脸,也没法再住下去了,回家吧,他来这么长时间没有挣着钱,也没法回家,福儿只好另外想办法。
福儿和舅舅家墙挨墙有个老李头,是个老跑腿,由于在荒山野岭的大沟塘子里住,谁也不知道他的大号。因为在这里淘金年头较多,人们给他起了个尊敬的名称,叫李金狗。李金狗只身一人,为了淘金方便在淘金处盖了一个小马架,在那吃住。一来二去,福儿和李金狗混得比较熟,人处得也不错,福儿只好和李金狗商量到他那里去住,李金狗在山沟又没有伴,也就同意了,从此福儿就和李金狗同吃同住。淘金得有自己的坑,淘金人常说让媳妇不让坑,虽然是个笑话,说明了在淘金人眼里“坑”有多么重要。福儿没有自己的坑,只好听李金狗的指点,东挖西刨,一混就是几个月过去了,福儿也没有找到相应的坑。有一天,福儿吃完饭,拿着铁锹翻几个岗,来到沟塘,没有目的乱挖起来。夏日的太阳火辣辣地热,福儿挖了一气,连累带热就在一棵大榆树边儿睡着了。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,福儿揉了揉眼睛,拿起铁锹准备回家,可是一抬头看到沟头上金光闪闪,啊,金冒顶了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在跟舅舅和李金狗掏金这段时间,没事时常听说,金子多会冒出地面,淘金人把它叫冒顶,难道这是真的吗?福儿不管三七二十一,拿起铁锹就奔向沟塘头上去,沟塘头地很潮湿,有野猪刚拱过的印迹,福儿用铁锹挖了几下,锹锹黄澄澄的金沙,高兴得简直没法形容了。又往下挖了几锹,看一看到底有多深,挖着挖着听见铁锹“铛”地响了一下,捡起来一看很像沾满金沙的一块石头,福儿将金沙擦掉,露出金灿灿的、鸡蛋那么大的一块自然狗头金。福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高兴得差点晕了过去。说也怪,人在悲伤时会流泪,高兴时也会掉泪,而且眼泪来得特别快,福儿一边擦泪一边看着手里的狗头金,什么铁锹和筛子都不要了,拔腿就往家跑,到家经过李金狗鉴定,确实是一块罕见的狗头金。
没金难,得到金更难。自从福儿得到这块罕见的狗头金后,整天神魂颠倒,把这块狗头金放在哪里总觉得不放心。那时,日本鬼子占领着金矿,只要有点金子必须上缴给鬼子,他们给一脚踢不倒的两个半钱。如果让鬼子知道了,不但卖不了几个钱,整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。晚上,福儿翻过来调过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觉,如果是个小块拿去上缴还行,可这么大一块怎么办?晚上和李金狗在被窝里商量,商量来商量去,破成零块卖,不但得不到很多的钱,也实在可惜;如果整卖,小金行还付不起钱,还容易造成麻烦,一连想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办法。
常言道:人得喜事精神爽。这几天福儿不但不像以前那样发愁,李金狗也不像以前那样小气了,并主动将多年积攒下来的钱借给福儿。福儿因为得到了罕见的狗头金,心里也有了底,几天的时间就变了样,穿的也好了,吃的也好了。这些事赵长金看到后,就产生了怀疑,是不是这小子和我淘金时挖出了大块金子藏起来了呢?这小子那些天连个毛都没找到,为什么现在就发了财呢?赵长金回到家,晚上睡不着就和老伴讲,说来也凑巧,赵长金有个十七八的小闺女,姑娘虽长在山沟喝重金属水长大,却出息得如花似玉,风流出众。村西头有个二流子张清顺,专门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,哪有见到腥味不上的道理?一天晚上,正在赵长金的仓房后等着好事,由于赵长金两口子只讲福儿的事,也没有睡着,赵家姑娘也一直没有脱开身。单说张清顺等了一个时辰,她也不出来,只好慢慢地往北窗下移,上下两合的小窗户只有一张窗户纸,屋内说话张清顺听得真真切切。不怕没好事,就怕没好人,张清顺什么美事也不想了,拔腿就往山上李金狗马架跑去。无巧不成书,这个时候,正是李金狗和福儿商量着怎么处理狗头金,李金狗说:“这块狗头金是块罕见之宝,你去沈阳卖,如果卖好了价值连城,在那里娶个媳妇,治些家产够你欢欢乐乐过一辈子了。明早你也不要考虑你的坑了,我手头还有些钱给你,你我做个手续,等于你把坑卖给我了。你明早把狗头金包好藏在身上,天一放亮,你就从后山林中小道直奔磐石县,如果别人问我就说你回山东了。”张清顺听了后,顿起歹心,心里想:真是有福不用忙,如果明早在小道上一棒子把福儿打死,都知道他回山东了,一没人找,二没人问,白白地得到了那块狗头金,卖了之后,娶上三房六妾再也不用干那些偷鸡摸狗勾当了。张清顺回家睡了一觉,第二天,天还没亮就提前到了后山林中小路边。时值夏天,青草很高,躲藏起来很难看到,手里准备了一个大柞木棒子。当日晚间福儿在李金狗那里拿了些钱做好卖坑的手续,用毛巾包好了狗头金,只带了些临时穿的衣服,天一放亮,就从后山林中小道上路了。张清顺等着福儿刚过去,从草中一下子跳出,当头一棒,只听福儿“妈”的一声,便瘫倒在地上。张清顺抢金子心切拽着福儿的两腿把福儿拖到林中一个小沟里,从福儿怀里掏出手巾包的狗头金。看了看,好大一块狗头金,心里乐开了花,他想什么赵家丫头,张家媳妇,老子要到沈阳当大老板去了,接着他在福儿身上搜出一些零钱,就奔磐石县走去。
讲 述 人:邵长金
采录 整理人:史衍晶
采 录 时 间:1984年4月
采 录 地 点:磐石镇新建大队
文章转载自《吉林省民间文学集成—磐石县卷》1987年11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