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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历史瞬间】山窝窝里的人家(二)
发布日期:2024/1/5 发布人:管理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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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窝窝里的人家高山

说起老吴头之后的接班人,柳杰是屯子里唯一被选取为接班人的青年人,一百左右口人的佼佼者。他念到初中一年就辍学了,是因为家境太贫寒,供不起他读书的花销。

这个人自学中医,会背诵一些汤头歌,也经常给一些人号号脉,有时还给人家开个方子,居然也有人信他的,按方抓药,反正吃不好也吃不坏。有一次他向我主动介绍了自己:农村青年出路太少,谁愿意一辈子种地,种地人太苦了。15岁就下地干活,累了一年到头也糊不上口。农村的活除了当干部,赤脚医生就是最好的活了。所以他自学中医。但没能当上大夫,是因为没有人为他说话。他说在农村能当上村医生的,不是书记的小姨子,就是小舅子,一般老百姓是没有办法谋到这个热门职业的。在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的3年时间,日子也没过的太好,两个孩子,四口之家,生产队十分工只合3角钱,日子怎么能过好。穷是普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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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柴河镇知青岁月博物馆 供销社内展品

他有很多想法:肥不足,庄稼是枝花,全靠粪当家,山坡地不上肥,那是瞎扯;还要开水田,一百多口人,一分稻地都没有,一年忙下来吃不上大米,多叫可怜;社员没干劲,出工不出力,后勤队伍庞大,吃闲饭,干俏活的多。我听他说的三条,还真有道理。我问他,你有这样的想法,将来你当队长呗?他笑了笑没做出回答。但看他那得意的样子,透出了他的小聪明:他从心里想当队长。

有一天,同我一起领班的老尹,找我谈柳杰想当队长事儿,他说生产队将来的队长,看来得柳杰干了,并征求我的意见。我知道柳杰也同老尹表白了同样的想法。我说没意见。在揭摆运动中,柳杰是骨干,每次大会都是第一个发言,他批的很尖锐,把老吴头搞资本主义的事情上挂下联。我记得最典型的话是:“如果老吴头的资本主义得逞,我们老百姓就要重遭二茬罪,重受二遍苦……”。说到后来,竟然怒火四溢,声调越来越高。

事后我问他:“资本主义是怎么一回事”?他说他也不知道:“反正报纸电台天天说,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都那么干,批判他们时都那么说,我也就照着描了”。他瞅瞅我,看我没反映。又说;“可能旧社会中国就是资本主义吧。”我说:“我学的历史,中国的旧社会是半殖民地半封建,不是资木主义呀”。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还没正儿八经地学过历史呢”。

我在社员大会上说话有点紧张,一次他向我面授机宜:“发言之前,你想生气的事,在气头上你发言就不紧张了,你就会觉得是把满腔怒火往出倒”。我终于明白了他每次发言义愤填膺的原由了。

他终于当上了队长,在这个小村子里,他是唯一能说会道的人。他很能干,身体也强壮,每天都是第一个起来,在凌晨3点钟就开始敲钟叫醒社员下地了。他真的按照批判老吴头时的想法,在村后的一个草甸子上开起了水田。那个工程量很大,多年的塔头根系非常发达,先用火烧,然后把塔头从根上切断,露出一片平展的土地。但第一年种不了水稻,因为塔头的根子不烂,必须种一年早田,待根子烂掉后,第二年才能种水稻。在低洼的地方种早田必须采取挖大栋子的方式,一则防止涝,二则用挖出的土压在地表的草芽上,能把草压住,然后,再从地下翻出来的土上种庄稼。在那么多的社员中,柳杰是最能干的,他能比其他同样年纪的人多出一倍的工作量。用一种叫做桶锹的工具,他能不用脚蹬,就可以将桶锹深入地下近一米,然后一翻个儿,就把一个半米长的半柱状的水淋淋的土柱子翻到了地上,我看那熟练程度就是在拧面条,也像一门很高的艺术。两垧多肥沃的土地开垦出来,仅仅用了10天时间。

第二件事就是积肥,他说:离矿区工人居住地这么近,那里有不用花钱的天然肥料。他同矿区的头头说明白了,所有公厕全由队里包了。一个冬天,他领着社员天天都到矿区同厕所打交道。城里人的厕所用石头砌的,很深的储粪池,要下到满是粪尿的深坑里用铁镐刨,一镐下去,溅起的粪尿冰就会崩一身,有时还会崩到人的脸上。一天的活下来,社员回家的时候,身上已满是粪尿的渍子。我几乎全天候参加了这个劳动,休息的时候也到工人的家里坐过一会儿。在对比中我被辛酸深深地刺痛,工人同农民同是人,怎么有这么大的差别?人家拉出粪尿,不管了,农民兄弟还要哀求人家把这溺出的东西恩赐出来。当拖着满是便渍臭烘烘的身子回家以后,是种什么心情?时间长了,可能已经麻木,也可能无力回天,以为本来就应该这样。收工的路上,人们照例有说有笑。他们比我成熟多了,我心中暗想。不想这些了,谁让咱们是农民呢。我在为这些社员开脱同时也是为自己开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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效果不错,一个冬天下来,全队所有的地都拉上了一堆又一堆的有机肥。庄稼是枝花,全靠粪当家,几乎所有的老农都在重复着这句话。

这两件事干完,柳杰在社员中的威信建立起来了,人们开始信任这个年轻的当家人。

第三件事是大车拉脚。这在那个年代是农村资本主义的最明显特征,实在是批不到别的什么了,虽然拉脚也是在为城里的工厂干活,按正理也是社会主义的组成部分,没有到帝国主义的地方去干活,但因为不是以粮为纲,农民不种粮食就是不务正业,奔钱用劲,不是资本主义是什么?

农民太苦了,一年下来吃不饱肚子,更没有零花钱,孩子上学的学费,竟要从小鸡的屁股里往出抠,农民家的小鸡下的蛋自己是不能享受的,要用这唯一存在的资本主义尾巴来解决教育费用、酱、米、油、盐。那个年代,谁家如果能买得起酱油,全村子的人都会羡慕说:看人家用酱油了。

柳杰把生产队仅有的三套马车,全部弄到矿山去干活,挣起了现钱。

到了年底,这个小生产队出现了第一次最大的丰收,粮食产量过了“黄河”,差不丁点就跨过了“长江”,十个工分可以折换一元钱,当时叫勾一元钱。这种工分同实际钱的换算率统治了中国农村整个人民公社时期,成为特有经济形态。

柳杰入了党,成为大队党的支部委员。

本文完

文章转载自磐石市政协文史资料第二十六辑《磨盘山往事》(第85-89页)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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